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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五十章:一盤妙棋多人下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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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輛馬車。

沈重而又輕盈,簡陋而又華貴,脫俗而又詭異的馬車。

因其沈重,山道上但有一些碎石想要遲滯馬上的腳步,都被無情的碾得粉碎,發出幾聲炸散的哀聲。因其輕盈,僅以一頭老馬拖行,卻顯得游刃有餘,步履極為輕松。

馬車外表粗陋,幾與凡間老農的驢車相似。其內部卻極盡奢華,單看那鋪地的絨毯,赫然是鶴絨所制,價值只怕超過法寶。

馬車很大,樣式也簡單,曲折與山野林間,恰如歸隱之士,透出一股看透世情的深邃。

馬車密封無隙,若有修士以神念察看,一股莫名的心悸直沖識海,仿佛惡鬼撲面,讓人意亂神疲。

馬車中,有人執棋。

“本座確實喜歡下棋,不是那種只有黑白二色之棋。”

全身麻衣,身形如童子,面目卻極為蒼老之人,手裏拈著一顆棋子,幽幽開口道:“本座下的,是戰棋!”

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奇異,仿佛一根錐子,以刺入的方式鉆進人的耳膜,也鉆進與之對面的大漢腦中。

“亂世將臨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,需要演好自己的角色。”

鬼火般的目光閃爍著,老者向大漢示意道:“比如這顆小卒,握於我手時,不過是一塊刻著字的朽木。然而一旦落於棋盤……”

老者將手中棋子拍下,棋盤上頓現兇厲之氣,兵鋒所向,直指對方的中宮。

望著那顆鋒芒畢現的小卒,老者陰陰一笑,說道:“棋子還是那顆棋子,卻有斬帥之力。誰有能說,小卒不能乘風而化龍,就此嘯傲九天呢?”

大漢認真的看著棋盤,本就蠟黃的臉色更加頹然,苦思該如何破解眼前的殺局。然而自從老者的殺機隱現,他就一直東拆西擋首尾難顧,雖殫精竭慮,終究不免被逼入死路。眼下的局面,已成四面楚歌之勢,又如何能夠破解得了。

“不用看了,如今之局,即便是本座放在你的位置,也只能束手就擒,再無破解之道。”

老者一面說著,揮手令大漢將棋子收起,身體往後靠了靠,呻吟般嘆息一聲道:“這幾日,感受如何?”

大漢臉上閃過一絲悸意,恭敬答道:“稟師尊,已經漸漸安分下來,再有數月,當可無礙。”

“數月……”

老者微闔眼瞼,喃喃仿佛自語般說道:“你沒有數月時光……也罷,界時看情形而定。若真有難以取勝之人,老夫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“多謝師尊。”大漢再次躬身行禮,因其本就是跪坐與地,躬身之間,幾乎趴伏在地板上,顯得虔誠無比。

老者沒有什麽滿意的神色,反倒冷笑道:“赤蠻你不要埋怨,老夫助你,需要消耗大量精元。取你一些生機,也是理所當然。”

“弟子不敢,請師尊勿要見疑!”名為赤蠻的大漢聲音顫抖,身體趴伏得更低。仿佛他是一只卑微螻蟻,對面那身形如幼童的老者卻是一座大山,壓得他不敢擡頭。

“唉!你的天資有限,不以本蠱相助,此次恐怕很難奪魁。此舉是為你著想,只要能得到天池沐浴的機會,老夫就將本蠱斬斷聯系,徹底煉化贈送於你。到那時,你就是同階修士第一人!日後的修煉有老夫相助,定能一日千裏,些許生機損失,自然能夠彌補回來。”

老者安慰著匍匐的大漢,眼中一抹冷厲閃過,瞬間消失不見,微笑道:“起來吧,此次為師帶你去察看其餘參賽者的情形,會將他們的特點詳細告知。如此方能知己知彼,你要仔細些才是。”

赤蠻聞言,微微擡起身軀,依舊半低著頭,疑惑道:“弟子明白,只是……弟子有一事不明,還請師尊指點。”

“說吧,不懂就要問,為師定為你解惑除疑。”老者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,溫和說道。

“若是察看底細,為何選擇實力最弱的西北大區?難道不應該把重點放在中區嗎?”赤蠻猶疑了一下,最終鼓起勇氣說道。

“呵呵,西北大區實力最弱是不假。我等此去,主要是為了看一個叫唐青的人。”

老者眼中,又一次閃過厲色,同時也有一抹疑慮。擡手向大漢示意道:“你一直忙於修煉,不知此人實屬正常。不過此事無須多問,為師得到信息,此人需要重點關註。若無意外,恐怕你還要與之相對……待看過再說吧,暫時尚無定論。”

赤蠻聽了,心中雖然疑惑,卻不敢辯駁。只聽老者又道:“你自去吧,切記抓緊時間將本蠱融合,不可稍有懈怠。”

說道這裏,老者隨手輕彈,馬車頂部霍然出現一道拳頭大的孔洞。

“施展一次給為師看。”老者伸手一指孔洞,語氣溫和,卻不容置疑。

大漢神色微凜,再次施禮道:“是,師尊。”

說罷,大漢右手握拳,竟然直奔自己的心口而去。同時張口噴出精血,臉上呈現出痛苦之色,輕喝道:“本蠱化身!”

極其詭異的一幕出現。大漢的身軀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仿佛崩潰一般塊塊散落。不久,竟變成一只只通體赤紅、猙獰猛惡的甲蟲,振翅之間,死死盯住對面的老者,似欲飛撲而上一般。

“孽畜,還不退去!”

老者驀然發出冷哼,一股甲蟲才能感受到的氣息散開,眾多甲蟲紛紛飛鳴。原本陰冷的覆眼中,竟然露出敬畏的神色,再不敢對老者發威。隨後,甲蟲在那道氣息的指引下,朝頂上的孔洞電射而去,片刻間,就消失無蹤了。

稍頃,大漢的聲音從車外傳來,透出濃濃的疲憊,還有恐懼。“師尊,弟子先行一步,在獅駝嶺恭候師尊。”

“去吧!為師到了之後,自會去尋你。”

老者淡淡吩咐一句,就於車中閉目打坐,不再理會了。然而其心中卻在靜靜思量,不時發出幾聲自語,似有極為難解之事,心緒不平。

“只要赤蠻得天池沐浴,百年之內進階不難。屆時以本命蠱完美吞噬,定可將天池水特效轉嫁,以助老夫踏破最後一層阻礙。唯有如此,方可在將來……”

“與老夫本蠱相容者太難尋覓,此次,絕不容許失敗!”

“修士的意境之道……著實太過飄渺,當年的蝠王,究竟是如何在數百年內破階天道?老夫天縱之才,為何偏偏就是不能感悟?莫非我三蠻之地,註定不能有化神修士不成!”

“也罷,老夫以本蠱為媒,以術入道,以眾人生機以養之,同樣能夠益壽延年。若以神通計,更是奇詭莫測,又怎麽會輸於修士!”

“這是老夫的道,老夫獨有的道!三法皆修,哪裏是區區修士可以比。”

“只是,那唐青不過一名區區結丹修士,怎麽會得尊上如此重視。竟然著我令赤蠻尋機將之滅殺?雖說尊上許以重利,可是在這種地方,要滅殺一名龍姓著重之人,如何能瞞過切納群修的耳目,分明是異想天開。”

“此事不比當年,也不是邊境之爭。老夫雖遭龍姓之人所恨,實際上卻似危實安,可若是給了他們借口……不妥,大為不妥。”

“赤蠻為之喪命倒無所謂,問題是老夫再要尋覓一名相融之人重新栽培,又需要費多少時間?此事不妥,大大不妥?”

“不行,老夫必須把握此次機緣,尋求進階之道。否則的話,終究只能是被握於手中的棋子,只要能夠破階天道,就有了真正進入……那裏。除非赤蠻不能得到天池沐浴的機會,那樣的話,他終身進階無望,自然也就失去了價值。老夫命他滅殺唐青,再以本蠱吞噬,倒也算一舉兩得。”

心裏想著,老者忽然自嘲一笑。自語道:“先去看看再說,且讓老夫瞧瞧,能和滅魔刃聯系在一起的這個小修士,究竟是何方神聖。”

精英會召開在即,明面上這只是一次修真界後輩的選拔,然而其內在的暗流,錯綜覆雜到不可想象。

無論是蝠王天眼這樣自命為執棋之人,又或是羅阿這般甘為棋子謀求上位者,其中的紛亂謎團交錯雜纏,根本無法細表。

大到周邊國度,遠方勢力;小至京城四大家,帝國六宗門,此時都在積極忙碌之中。若是其中擁有出眾之人,有希望在精英會暫露頭角者,更是無數人為之奔忙。

不同的時間,不同的地方,不同的人,不同的修行者,均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謀劃思量。然則無論他們如何算計,無論其作何打算,終究不過是天之一隅。

甚至,連一隅都算不上。

整個天都峰區域,千裏之地,天上地下,時時都有遁光飛過。這其中,多少人顧盼自得春風得意,多少人憂心忡忡愁腸滿懷,又有多少人目光叵測暗懷鬼胎,就很難為世人所知了。

說到底,這就是一盤棋。所有所有一切人等,都不過是其中一枚棋子,知與不知之間,扮演各自的角色罷了。

也有人不在乎,或者說,是坦然。

比如唐青,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個。唐大官人來到天都區域,也就是西北大區預賽場地獅駝嶺之後,很快找到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,忙活得不亦樂乎。看上去,他根本不在意是否有人將目光投向自己,又或者在謀劃著什麽和他有關的國家大計。

他在做什麽?

唐爺在開店,開一家黑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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